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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鑫个展:恒常与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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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展人:田萌
学术主持:吕澎
展览作品

    展览介绍

    返魅的世界
    ——关于苍鑫艺术中的神秘主义

    田萌

    1995年,苍鑫因为与周围社会的突然变化而陷入低谷状态,心理状况不佳,甚至一度对日常交流产生了恐惧。在长时间的自我封闭状态下, 1996年他开始了一个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行为:他用舌头舔遍了房间里所有的物品,衣服、餐具、家具等等。这是他在近乎抑郁状态下所做的无目的非日常行为,但却获得意想不到的结果,即舔物成为一种心理治愈的方式。日常物,一些满足于人生活且无生命的事物,通过舌头进入了苍鑫的身体、意识与心理,仿佛有了生命,并且变得可交流。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惊喜,也是一场奇遇。

    在这场奇遇中,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物的存在以及物所具有的生命。直接的经验带来了超经验的意识。在他看来,人与物并不是偶然性的存在,人与人、物与物、人与物的相遇总是基于它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必然的关系。苍鑫敏锐地捕捉到了偶然性中所隐藏的必然性,并将这一无意识中产生的行为转换为有意识的艺术行为。于是,他有意识地将舌头伸向了“世界万物”。最初,他舔日常生活中的物品,然后舔中国传统物品/图像,如龙的雕像、经络图等,进而他在世界各地的具有标志性的建筑前舔大地,最后舔动物、植物等等。这就是他广为人知的《交流》系列。对对象的选择,是他对“交流”意义的不同认识。日常物与生活的日常相关,中国传统物品与个人所生活的文化语境有关,而各地标志性建筑物则与更为宏观的历史以及建筑物的象征性有关。

    《交流》在他至今的艺术历程中具有重要的意义。在交流中,他对个人与世界万物有了更新的认识,每一类物品都在一定意义上代表着人在世界中存在的维度,因此他也延伸出了《洗澡》系列、《天人合一》系列等。更重要的是,《交流》让他坚信世界万物皆有灵性,并引导他开始返身投向于神秘主义的世界。

    2004年以来,在关于神秘主义的思考与创作中,苍鑫采取多重而综合的艺术方式,如摄影、绘画、雕塑、装置、行为现场等。在这些各种各样的作品中,他展现出了一个充满想象力而奇异的世界。他不是一个混沌的神秘主义者,相反,他试图清晰而有步骤地去探索神秘主义的世界,作品就像一个计划一样,是一个系列又一个系列地展开与推进。在每一个系列之中,他所关注的主题不尽相同。如在巨大的素描作品《萨满》系列中,人与自然之间以可视的方式进行通灵与沟通;《奇花异草》系列呈现出了不同生命体之间的结合或生命的异变形态;而《潜能量》系列、《暗意识》系列则像一种不可见而又无处不在的能量、意识或灵性的显现等等。从能量、意识与灵性的不可见,又转向了一种微观世界——这是肉眼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物质世界,如病毒。因此,他在作品中创作出了因为某种微观力量而造成的身体的异变。近年来,他从想象与理论上的神秘主义转向了不同文化中的巫术、宗教与占卜术,并通过巫术、宗教和占卜术中的图形、符号以及某些原理来重新组合成一个具有苍鑫个人色彩的图像。有些图像和符号是可以释读的,经由苍鑫编码之后,更多的图像与符号则被重新编码,从而产生新的意义。

    “恒常与异变”是以苍鑫二十多年来对神秘主义世界的探索为线索,并在此基础上划分为四个单元:交流、灵物、密码与异变。交流是最初对万物皆有灵性的体验和发现,是通过身体直接交流;灵物是从想象、理论以及艺术史的角度呈现能量、意识与灵性的可视形式——艺术家认为的形式;密码是基于他近年来对不同文化中巫术、宗教与占卜术中符号的引用与编码。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人们都相信世界是按照某种方式运行,并影响着人的命运。而这种运行的方式即是密码;异变则是彰显出在一个恒定的世界结构和运行轨迹发生的脱轨现象。事实上,人们也总是在恒常与异变的关系张力中认识与把握世界。

    苍鑫具有神秘主义色彩的艺术在艺术界中是独特的。不过,对他来说,关于神秘主义世界的创作具有某种科学性。他说:“我的艺术活动包括两种性质:既是一个高级祭司,又是科学研究者。”据苍鑫介绍,作为高级祭司,是源自于北方游牧民族的原始宗教。事实上,这也是他作为满族人身份被唤醒的某种意识。作为科学研究者,是因为他认识到,科学在当代应该具有想象力,并为假设与虚构而服务。在他这里,巫术、宗教或占卜术这些前现代社会的产物不是作为科学的对立面。他取消了它们之间的对立,弥合了它们之间的裂隙。他不去定义和区分巫术、宗教、占星术以及其他神秘主义文化之间的优劣,而几乎是去等级化的,也不因为科学已经证明了它们的失败而放弃它们。当然,苍鑫不是愚昧,而是他从神秘主义的角度重新理解世界与科学。现代科学将一切视为可研究的客体,并在研究中让世界变得可以被清晰地把握。动物、植物、无机物以及人都作为科学的对象而被科学所客体化,所俯瞰。如梅洛·庞蒂所说:“科学操纵各种事物,并且拒绝栖居于它们之中。”这是现代科学面对这个世界的骄傲。苍鑫作为艺术家所具有的科学研究者的性质不是操纵各种事物的科学研究者,而是居于万物之间的大祭司。因此,从根本上,苍鑫不仅使艺术及其关联的世界返魅,也将科学拖入返魅的世界,并使其栖居于这个世界之中。

    2020年7月22日于麓山美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