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濊濊发发——郝建涛个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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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展艺术家:郝建涛
展览作品

    展览介绍

    当宋画遇上丙烯

    文/张朝贝

    导语:将王原祁的山水画局部放大,重新构图,可能会看到塞尚的笔意;而看杉本博司海景系列的摄影,也会蓦然想到马远,这种遥相呼应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创作方式。

    ▲此心安处是吾乡

    2003年,21岁的郝建涛来到重庆就读四川美院,到现在一直生活于此。他工作在老美院旁边,每天中午打车到工作室,午休之后开始工作,直到晚上11点,吃饭都是自己动手。郝建涛说,“今年老婆怀孕,自己的厨艺有所见长。”除去一年中大约两个月在外考察的时间,郝建涛平日基本都是如此度过。

    之所以选择安家重庆,是因为相比于展览、资讯过于丰富的北京,郝建涛认为这里相对独立的工作、生活环境,更适合自己的创作。现在他保持每月一幅画的创作速度,不疾不徐,小画则多画一点,大画则耗时更久。

    ▲两种媒介之间的通道

    2007年,郝建涛从四川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毕业,同年进入油画系攻读硕士学位。其实早在高中时期,郝建涛就对油画产生强烈的兴趣,当时他读的最多的书都是油画方面的。但当年油画系报考人数太多,由于分数的原因,就被调剂到了中国画系。

    被迫进入中国画系,郝建涛多少有些郁闷。郝建涛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外公常常帮别人写百货公司的招牌,对于喜欢新鲜事物的孩子,觉得这是一件很土的事情。直到他大三时,用半年时间临摹了一幅李昭道的《明皇幸蜀图》,才渐渐明白中国书画中的奥妙,到现在,郝建涛已经成为传统国画的“忠粉”了。

    后来,郝建涛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油画系,那段时间,他绘画所使用的材料从丙烯、水墨和彩色铅笔的混合变为布面丙烯,全部改用丙烯创作。

    如今,在郝建涛看来,这无论是国画还是油画,这两种类型的绘画完全可以很好地结合,并根据自己的喜好进行调整。比如将王原祁的山水画局部放大,重新构图,可能会看到塞尚的笔意;而看杉本博司海景系列的摄影,也会蓦然想到马远,这种遥相呼应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创作方式。郝建涛的“混沄之往”系列中很多水纹的画法就是从马远和李嵩那里转化而来的,借助这种造型方式以准确表达自己所面对的现实。

    ▲腐朽事物中的生机

    郝建涛的作品中包含了大量中国画的元素,他用丙烯绘制出近似于做旧的古画效果。郝建涛十分喜欢这种调子:衰败、腐朽、充满暮气,但又苍劲、壮丽而生机勃勃。北宋画家喜欢画寒林图,画寒冬的枯枝,其实想表现的是经冬藏后的枯枝已经蓄满了能量,等待破壁发芽的那一刻,所以寒林图也可以称为早春图,这是宋人对生的表达方式。

    郝建涛作品中的一些颜色之间的关系,便是借鉴了这种对比方式。他喜欢用茶叶做底子,使画面呈现出一种腐朽的味道。他先将茶叶撒在画布上,反复进行喷水,让茶渍渗进画底,然后再在上面作画。

    但是这一过程却并不是简单地将古画中的意境进行照搬,尽管受中国画熏陶很久,但郝建涛却觉得自己也是近几年才真正读懂一些宋代画家作品。“读大学前一直都在看,但都是看印刷品,10年后才看到原作,读到相关的研究文章,也才慢慢地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用色,为什么这样构图、对比。透过图画本身看到其背后更多的内容,然后结合自己的创作从中获取营养。”

    在郝建涛的作品中,除了对“腐朽事物”的描绘,还有着一些诸如彩色线条、方块等看上去与画面“格格不入”的现代元素,隐约包含着他对于历史与此时的态度。郝建涛表示,“我喜欢先辈的优秀艺术,但我们不是古人,也不可能画古画。我生活在现在,有属于这个时代的所思所想,有明确的力量、情绪、审美和表达。”

    ▲根据喜好和节奏去创作

    近三年来,郝建涛每年一次的外出考察基本以西北的石窟壁画和古建筑为主,这对他的创作有很大帮助。郝建涛提到自己喜欢的河北响堂山的石窟造像、青州博物馆的北齐造像时如数家珍,而天水须弥山、山西善化寺、忻州佛光寺都是他心向往之的地方。

    郝建涛作品中的很多画法都是直接从壁画中吸收来的,他曾跟对此颇有研究的导师刘晓曦按照地域、年代,全面而系统地看过了很多地方,这是传统书画外的另一个系统,直接影响了他作品的气质、色彩、构图等方方面面。当时很多艺术家及年轻的美院学生都在忙于铺天盖地的展览,但郝建涛却从自己的那段经历中看到了艺术创作的另一种样子:艺术是建立在日常生活和某一个文化体系中的,并在这个框架内有序生长,只有这样才能站稳阵脚,根据自己的喜好和节奏去生活、创作。

    从2009年开始,郝建涛就按照自己的节奏陆续创作了“喋喋不休”“托体同山”“祥瑞之外”“混沄之往”等几个系列的作品。这些作品之所以形成系列,是因为郝建涛认为绘画过程中有很多种选择,包括情绪、色调、面积、尺幅等,很难通过一件作品进行充分而完整的表达。一件作品选择其中一个,就意味着要放弃另一个,为了让新的可能出现,自然就有了下一件作品;而当这种好奇、期望消失,这个系列也就终止了。

    这几个系列的作品所表达的内容都与身体、时间、艺术脉络有关系,“喋喋不休”的关注点在于细读古画,结合自身再演绎其中的经典角色,“托体同山”是对自然、艺术的相对时间的认识,“祥瑞之外”知自身微弱,而“混沄之往”则是对幽深的体察。

    ▲画大画与做减法

    郝建涛目前最热衷的系列是“混沄之往”,最近完成的600×200cm的大尺幅作品《混沄之往》耗费了他三个月的时间。曾有不少朋友告诉过郝建涛,他的作品适合画大画。但由于大尺幅作品工作量太大,而且大多数郝建涛都是平着作画,手不够长,画大了势必会有难度。

    去年,郝建涛画了一幅很喜欢的稿子,今年决定把它画大。画变大之后,勾线的方法也要变,手法变了,很多线条不可控制,视觉也不一样了。而线太长,勾一根两三米的线,完全是像练武功一样,比想象中难得多——从开始到画完要复勾五六遍,常常担心无法驾驭、担心画坏。

    可喜的是,郝建涛还是把这场心里没底的战斗打赢了:简洁准确,有笔有意,这幅倾注了他数月心血的画作自然成了自己最满意的一件作品。事实上,这两年郝建涛一直试图在创作中去除多余的干扰,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做减法并不容易,需要长时间的摸索和洗练。在大画之前的小画里,郝建涛为了丰富画面,把水画出了很多变化,水面上是一些彩色的长方形,效果不错,但总觉得不够劲。画大的时候,他简化了水,省略了水中的方块,只留主体,一下就心旷神怡了。

    郝建涛渐渐地察觉到,自己近两年画画的状态打开了些,要表达的东西也更清晰了。他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追求作品的精细、制作更多,现在开始有画意了,“齐白石有一个有名的画跋,叫‘白石一挥’,听着就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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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览评论

    濊濊发发

    文/郝建涛

    濊濊(huò huò)发发(bō bō),这两个词源于《诗·卫风·硕人》:“施罛濊濊,鱣鲔发发。”濊濊指渔网入水的声音,发发是大鱼的鱼尾击水声,这两个与水声有关的相声词和我的作品意味相通。新作品是2014年《混沄之往》系列的推进,尽管也是水的题材,但作品趣味有所不同。

    开始一件新的作品,我要多方面的准备,在工作室积蓄各种势和力量,设想草图在画布上的呈现效果。然后选出合适尺寸的框子。根据预设效果处理画底的时候,我有更细致的要求,比如:有些位置粗糙,有些位置光滑。底子处理好了,聚精会神的开始。勾底稿,小心翼翼朝着既定方向前进。但是,一幅作品的创作过程没有波澜是上天的恩赐,往往不是日常。染色过程中就会波澜叠起,一般出现两种状况:一,画到大半,这幅画开始呈现你的设想。但是,却很无趣令人沮丧。这时候必须做出改变,我会说服自己,把创作当成一次冒险,跨越预设的效果,进行再创作。其二,这幅画怎么改都无法达到预期,以往的经验失效。这时真心觉得画画不是用功就能做好的事。我对无可救药的作品又爱又恨,恨的是一件作品自己一直沉浸其中结束不了。这时索性会放在一旁,开始其他的作品,也许会从另一件作品中得到灵感。最无计可施的时候又是突破自我的契机,我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再折回这件作品发现解决的方法,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我的作品在观看的时候画面很丰富,这种效果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炫耀技法,是长时间不断的尝试,抹去,再建立,直到满意为止留下的痕迹。这样的创作方式比较慢,我也画不了随意之作。从容的创作状态看似闲庭信步,信手拈来,实则直达要害,一挥而就。这需要更大的能量,对体力和精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面对这种双重考验,我选择用日常生活来平衡创作消耗。在此要感谢我的导师刘晓曦,因为他酷爱古代建筑,泥塑,壁画,在他的影响下我对古代艺术的兴趣渐渐融入了生活日常。2013年他首次带我到四川安岳看摩崖石刻,驾车辗转山间小道,徒步穿过桃树林,探访藏在深山的茗山寺。转过山包,一座六米多高的北宋石刻近在咫尺,造型端庄,通身披满地衣。周围杂草丛生,荒芜破败,完全就是李成《读碑窠石图》的再现,极为震撼!之前我对中国的佛教造像了解甚少,从没有近距离的观看过如此精湛古雅的雕塑。以此为开端我们走遍了除青州,巩义,广元以外的大部分摩崖石刻和石窟。包括河北省的北响堂山,隆兴寺等;山西省的大部分;河南洛阳;甘肃的麦积山,须弥山;新疆的柏孜克里克千佛洞;西藏桑耶寺壁画,冈仁波齐,托林寺壁画,古格王宫。我们还去了东嘎石窟,应该是为数不多看过东噶石窟壁画的人,那里是佛教壁画从印度传入中国的第一站。从新藏线去喀什,走丝绸之路,穿沙漠戈壁,领略风土人情;跟随法显脚步纵穿昆仑山……

    众所周知山西是地上文物大省,我们以古建筑为重点,分几次走遍了三晋大地。两处唐建最为精彩,在佛光寺和南禅寺你会感受到胜唐的自信和雍容。朔州崇福寺的主殿壁画艳绝,风铃交响余音绕梁。在应县释迦塔巧遇狂风暴雨,雨后塔顶周围鸣燕环飞。

    走出工作室到古迹现场,通过实物考察可以了解时代特征以及时间创造的质感,可以对一个文化体系有充分的认识。这些认识和理解会滋养我的创作。从中借鉴,在此基础上发展出新的语言和形式。我认为作品是艺术家整体素养的映射,应该建立在相应文化体系之上,生根发芽,才能茁壮生长。

    尽量管理好日常起居,保持精力充沛。画画之余喜欢泡泡茶,只有泡茶时可以把很多事情轻轻放下,从创作的情绪里走出来。今年四月和朋友到安岳茗山寺茶会,在第一次驻足的佛像脚下摆茶席,留意到茗山寺的季节变化。 那天刚好是清明节,山间春风拂面,荼蘼翻飞。话说荼蘼开尽花事了,这就是暮春呀!此时此刻,春天,山野,人,古迹被翻飞的荼蘼编织在了一起。当下不就是古人不厌其烦描绘的《游春图》吗!曾几何时,此时此地的日常,才是创作的出处。
                                                                                                
    2016年8月20日星期六 重庆